郑连成
1945年“八·一五”东北光复后,我们吉林省和黑龙江省一样,到处是土匪,尤其东部山区,土匪猖蹶为患。这些土匪,大都与国民党地下先遣军有联系,制造谣言,诬蔑共产党,拥护蒋介石。他们烧杀抢掠,无恶不做,搞得百姓惶慌不安,消灭土匪,成了稳定农村生活的关键。
我家住在吉林省蛟河县新站区北道屯,全村有18户人家,1946年农历八月的一天夜里,进屯六七十个土匪,见钱、贵重物品、大人的棉衣、棉被全抢,我父亲挨了打,养了20多天才下炕。土匪走时,在老屯子里贴上大布告,即派大捐,限定我屯20天内交出10000元(伪币),否则鸡犬不留,人芽不剩,全村烧光。
土匪走后,屯长跑到区里找民主政权,请求区上搭救,姓渠的区政委告诉屯长,这类事件在全区有十八九个村屯出现过。区里正在研究解决,争取尽早把这股土匪消灭掉。
匪号“上山好”,匪首真名叫郭掁山,曾是伪满警察,警尉补,号称1个团,归属国民党地下先遣军——长白军的军长赵宝山指挥,军衔中校,其成员多是伪满时期的森林讨伐队人员(专门对付抗联)和伪警察、伪宪兵、伪自卫团骨干以及惯匪和流氓,这些人作恶多端,老百姓恨之入骨,不把这股子土匪消灭、蛟河人民实难得安宁。
为了消灭土匪“上山好”,区里决定组织军民混合剿匪队,凡遭受过土匪抢劫,派大捐的村屯,选派优秀青年参加。我被屯长选定为屯里的唯一代表。记得是秋收季节,场没打完,农历九月初到区上报到。区中队原不足百人,各屯抽调人员报到后,扩充到200多人。区政委是中队政委,中队长是关内来的老八路姓岳。
那时,我不满17岁,说懂事也懂点,说不懂事也不懂事,农村长大的,能够和这么多人去剿匪,拿枪为百姓报仇,很高兴。经过政治训练,使我懂得国民党和共产党的不同,知道了八路军和老百姓的鱼水相关,有一首歌,今天我还会唱。
歌词是:
八路军呀好比一条鱼呀嘿,
老百姓就是河里的水呀嘿,
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呀嘿,
离水的鱼儿呀,难得活呀,依呀嘿。
农村来的人,拿枪不会放,中队长给上军事课,教我们实弹射击和扔手榴弹,1个多月训练结束,农历十一月,出发剿匪。
这是我第1次与土匪交锋,心里没有底,就知道拼了,只知道他开枪我也开枪,土匪向我们靠近,我们就扔手榴弹,决不让土匪上来。什么叫战斗,我也不知道,紧张起来,什么都忘了。也算是经过了一次战斗洗礼吧。
十八道岗是个山区,土匪就盘居在那里。区中队与土匪靠近后,需要后方供应,农历十一月下旬,土匪设埋伏,袭击了我们的供应线,3张爬梨上的所有物资,医药救灾物品、粮食、被服、弹药全被土匪抢走,6名押运人员和赶爬梨的3个人全部遇难。
渠政委得知消息后非常愤怒。土匪有情报来源,有人给土匪通风报信,由此加强了对各屯的匪属和土匪眼线的监视工作,并将土匪罪行向老乡公布,并向老乡表示一定要消灭“上山好”,否则绝不回区。
区中队后勤运输线遭伏击后,得到教训,我们必须主动向土匪出击,打击土匪气焰。农历腊月初离住地8里远的一个叫小北沟的屯子,半夜来了1个青年报告说:“有十几个土匪进村抢年货,猪肉、粉条、大米、白面、小鸡等什么都抢。为了稳住土匪,屯里的人正在接待,请中队快去搭救”。政委和中队长决定,紧急集合,消灭这股匪徒。
这是一次主动出击,中队长决定兵分3路。我在第1路,是尖兵队,中队长带后路,指挥3队,天亮时接近小北沟,土匪正带着抢来的物资往屯外走。我们首先与土匪碰上。土匪用树作掩护,当时打伤了我们4个人。我们卧倒后开始还击,土匪看我们人少,又受了伤,扔掉抢来的物资,向我们冲来,我们还枪射击并投出了手雷。此时中队长带着队伍包抄过去,用密集的射击,打的匪徒四散奔逃,经过30几分钟,战斗胜利结束,我们打死打伤7个土匪,另有一半跑了。我方有1个人因流血过多而牺牲,3人受伤。 战斗结束。把土匪抢的物资,全部返给老乡。胜利完成任务回到十八道岗。1947年春节过后,县委决定,向“上山好”匪巢发动进攻,彻底拔掉这股土匪老巢。县大队来了1个中队,带有轻、重机枪、小炮(掷弹筒),又从临近前进区调来1个区中队,总共300多人,由县大队统一指挥,拔掉郭振山老巢。“上山好”土匪的老巢,位于张广才岭下的西南坡,名叫关门砬子,两面山头是石头砬子,中间夹着1条沟,这条沟是进巢的通道。进山后约七八里有个向阳坡,背靠山,左右是开阔地,匪巢建在坡前,靠着山根,有3处草房,中间房高儿点,两厢房大而长,半地下半地面,有火炕。土匪在关门砬子设有进山岗哨和游动哨,匪巢附近戒备森严。郭振山号称1个团,上千人,实际不过百人。这一切是县大队经过侦察好了后才决定去围歼的。
农历二三月间,桃花水过后,剿灭“上山好”匪巢的战斗开始,我们中队在渠政委带领下从十八道岗出发,经两夜秘密行军,不走关门砬子,绕道海青岭,进到匪巢右侧,埋伏待令。兄弟部队也绕过关门砬子通往匪巢的道路,走右侧后山,在指定时间内完成对匪巢的包围。
天亮后,清清亮亮地看到包围中的3处巢穴。6点半左右开始总攻,用小炮轰击匪巢,几分钟后匪巢起火,土匪钻出草房突围,主攻的县大队,用轻、重机枪扫射,瓦子炮(掷弹筒)不住的轰。土匪扔下一些尸体,冲不出去又回到草房,到8点左右,草房里剩余的土匪,打着白布,要求投降,我县大队在火力掩护下,冲过去将土匪缴了戒。土匪老巢拔掉了,活捉29个,打死14个(包括郭振山),击伤17个,号称1个团的郭振山,实际也就是六七十人左右,被我全部歼灭,为老乡除了害,我也报了仇雪了恨。
战斗结束,所有参战人员,都到草房观看,看到匪首郭振山的尸体,我们撤离时将所有缴获物资带走,并一把火将匪巢烧掉。
消灭“山上好”的消息传遍全县,从十八道岗回到区里,人们敲锣打鼓欢迎我们。我哥领着我父母也来到区上,老人红光满面,可能是觉得很荣耀,高高兴兴的把我带回离开半
年多的老家。
1947年夏天,我村来了土改工作队,我成了积极分子,成立农会时,当上了武装委员,为后来脱产参加革命,打下了牢固的思想基础。